回环冬 作品

13.回吻

    [我觉得他是一个疯子]
 




    [一个表里不一,喜怒无常,冷血无情又心狠手辣的疯子......]
 




    孟纾语在心底重复这两句。
 




    邢屹中途停车,拿湿纸巾擦手,问她饿不饿。
 




    孟纾语不敢看他,低头坐在副驾,手指不安地拧来拧去,声若蚊呐:“不饿......”
 




    邢屹把沾了血污的湿巾团成团,隔着车窗投进路边垃圾桶。
 




    “在店里没怎么吃吧。”音落,孟纾语久久不答,他阴沉着脸看向她,“说话。”
 




    她心头一颤。
 




    邢屹说出口的每一个字眼,甚至每一段轻飘飘的尾音,都能攻陷她脆弱的心理防线。
 




    “吃了一点,不想再吃了,会消化不良。”她声线含颤,软下来恳求,“邢屹,我想下车透透气可以吗......”
 




    几分钟后,孟纾语坐在公园的长椅上,规规矩矩并着腿发呆。
 




    邢屹坐她身边,双腿肆意敞开,划着手机查找最近的甜品店。
 




    他越是气定神闲,她压力就越大。
 




    今晚在巷子里,她在关键时刻喊了他的名字,他才终于停手。
 




    那瞬间她都不敢看马睿的脸,只能强行想象那是红色颜料。
 




    最后他打电话让人来处理,把对方丢进医院,一切妥当后,他走到她面前,她慌得想跑,他却低头埋在她肩上,说她穿这么少,别冻感冒了。
 




    她哑口无言。
 




    邢屹给她的冲击太大了。
 




    她的成长道路说不上顺风顺水,但也幸福无忧。老孟疼她,邻居喜欢她,老师器重她,运动会跑个八百米,到了终点都有一堆同学给她送糖递水,生怕她累昏。
 




    如此安稳的生活,就这么顺理成章又莫名其妙的,掀起一个惊涛骇浪。
 




    孟纾语咬紧下唇,盯着不远处一只四处溜达的小橘猫。
 




    直到猫咪的身影越来越模糊。
 




    啪嗒。
 




    眼泪落下。
 




    邢屹转头看她,喉结倏然一滚,前一秒还冷冰冰的,这一秒却用最轻的力道把她揽入怀中:“怎么了,哭什么?”
 




    她软在他怀里,不想哭出声,只能忍辱重负地哽咽:“我、我控制不住......”
 




    太害怕了,泪腺又是唯一的情绪出口,大脑只能通知它工作。
 




    “好了,别哭了,哭完容易生病。”邢屹无可奈何地叹气,指腹给她擦泪,“乖,不哭了,我怎么你了?”
 




    她呜咽:“你吓唬我......”
 




    邢屹手边没纸,直接用衣袖给她擦泪,揉揉她脑袋:“我什么时候吓唬你?”
 




    “你、你把马睿打得那么惨,还让我在旁边看......”
 




    最后一个字拖长了哭腔,可怜又委屈,一个老大爷遛狗经过,义愤填膺地瞪了邢屹一眼。
 




    邢屹伤脑筋,哄了半天哄不好,只能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哭,衬衫被泪水泅湿一片,手也沾满眼泪,湿哒哒地揉她的脸:“不是说了吗,让你回车里待着,别看。”
 




    她哭得更厉害。
 




    “你明明没说......”控诉完,又严谨地补充,“也有可能是我没听见,但你就是吓到我了,太过分了......”
 




    邢屹衣袖全湿,她简直是水做的,眼泪像开了闸一样,根本止不住。
 




    他把她沾了泪的发丝撩到耳后,极尽耐心:“好好,是我的错,给你买蛋糕吃。”
 




    “我不要蛋糕......”
 




    “那你想要什么,我全都给你买。”
 




    孟纾语哽咽一记,抬起水雾蒙蒙的眸子,眼巴巴看着他:“我们今后,可不可以严格保持距离?”
 




    邢屹眼神一暗:“不可以。”
 




    她又咬着唇哭了,通红的眼眶盛满泪水,一浪接一浪。
 




    邢屹真拿她没办法,但又不舍得跟她大声说话,即使被她的要求惹怒了,声音也是低缓的:“就这么不想靠近我?”
 




    她憋着眼泪:“对......”
 




    邢屹冷森森看着她,依旧把她揽在怀里,顿了几秒才撇过头说:“不想靠近也没用,别忘了,住进我家是你自愿的,来京北也是你自己选的。”
 




    “你不要颠倒黑白,我来京北是因为......”她缓了许久才说,“因为要上学,再就是......我妈生前对我说,她死后会变成雪花,每年都会落到我身上,不会离开我,即使死亡也是另一种陪伴,让我好好生活不要难过。”
 




    邢屹兀地安静,目光又落回她湿润的脸庞。
 




    孟纾语挣扎两下离开他的怀抱,自顾自埋头擦泪,声音都哭哑了:“算了,说这些你也不懂,你肯定会嘲笑我,问我干嘛不去北海道,那里有更多的雪。”
 




    无言许久。
 




    “孟纾语。”
 




    邢屹冷不丁开口,还用如此温柔的语气,她差点一激灵。
 




    转头看他:“......干嘛?”
 




    “你想让马睿活着,还是想让他死?”
 




    他用波澜不惊的语气问出如此瘆人的话,孟纾语吓得站起来:“你别乱来!杀.人要坐牢的!”
 




    邢屹懒洋洋翘起二郎腿坐着,牵起她的手勾住小拇指:“无所谓,记得来看我。”
 




    “我才不去看你。”她正义十足,“我要上法庭控诉你的罪行,让法官判你无期!”
 




    邢屹兀地笑了,“好啊,只要你舍得。”
 




    ——“孟小姐。”
 




    她快速挣开手,回身,林泽缓缓走回来,手里还拎了个精致小盒。
 




    “......林助,你好。”
 




    “孟小姐好。”他把盒子递过来,“给,这是您的蓝莓蛋糕,邢屹订的。”
 




    她拎着盒子定了定神,林泽微笑说:“走吧,我开车送您回去。”
 




    她如获大赦,转头看了眼邢屹。
 




    他百无聊赖转着手机,另只手臂横在椅背上搭着。
 




    “不是怕我?”他轻抬下巴,“让林泽送你回去。”
 




    孟纾语看他一会儿。
 




    “走吧林助。”
 




    就这么毫不犹豫地走了。
 




    邢屹:“......”
 




    ...
 




    车里,林泽主动问起:“您跟邢屹闹别扭了吗?”
 




    孟纾语在后座抱着蛋糕盒子,小声说:“不算。我只是......有点怕他。”
 




    林泽爽朗一笑,宽慰她:“不用怕,他不坏的。”